是暗暗嘆氣。

段信亭為她試脈之後，搖搖頭嘆息道，

“想活不好活，想死又不能死，哎。。。”

突然嘭的一聲，房門被氣力催開。

淩子期走了進來。

他的臉色也是難看的可以。

莫蓉與師父互視一眼，心照不宣，不知道淩子期什麽時候來的，又聽到多少。

更重要的是，他們實在不知在沈默這麽多天之後，掌門突然出現，究竟是為救命還是為要命而來。

沒等段信亭開口，淩子期就說話了，

“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但我已經想好了。”

“掌門？”

段信亭拱手作揖，洗耳恭聽狀。

和身旁的莫蓉一樣，他其實也很緊張很矛盾。

“既然當初是我決定收她，那就要對她負責到底。如果當真有一天，她獨擁鳳靈之力成魔，貽害天下，那這罪責也便由我擔著。”

淩子期嚴正的臉色讓段信亭也無法開口細問，隨著他往絳珠榻前靠近，他們全都閃到一邊，讓出並不寬敞的地方。

只見淩子期站定後，運功發力，召出涅靈磐，殷紅的血光瞬時將整個屋子染得血紅。

淩子期默念口訣，泛著粼粼銀光的龍誅寶劍驀然出現在空中，淩子期握在手心，用鋒利的劍尖在絳珠心上肩胛處劃破一道口子。

莫蓉差點就叫出聲來，但被段信亭及時止住。

只見淩子期又翻轉龍誅，指揮劍尖正對自己心口偏上處，殷紅的血液立馬汩汩而出。

然後他閉上眼睛，嘴巴裏嘰裏咕嚕，振振有詞，強大的氣韻將兩人緊緊包圍。

段信亭和莫蓉仿佛看見涅靈磐上飛出一只靈凰，親吻著絳珠的額頭，然後從那裏牽出了另外一只丹鳳，鳳凰成對成雙，在空中盤旋相繞，而淩子期和絳珠心脈的兩股血氣也相互凝結，共同賦予涅靈磐中。

半晌，鳳凰展翅鳴飛的聲音停了下來，涅靈磐也慢慢的隱沒光澤。

淩子期睜開眼，收回全身氣力，也收回涅靈磐。

他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了。

但神情卻松弛了不少。

他們二人心口細傷已經止住血，只是劃破一點肌膚而已，並無大礙。

淩子期為絳珠仔細的掖好被子，坐在床上，看著他徒弟正在慢慢回血的臉，

“這是我能想出來的唯一的辦法了。

對你能有所牽制，登雲也算對天下人有了交代。

絳兒，你可以醒過來了。”

淩子期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欲言又止，又靜待了片刻，便起身離去。

待他走出房門很久後，大霖還在仔細聽著動靜，莫蓉看著段信亭不解道，

“剛才發生了什麽啊？！”

段信亭的臉一直緊緊繃著，到現在也沒有舒展開，

“‘同生共死咒’，你們聽過嗎？就是把兩個人的性命和魂靈全部綁在一起，血融為一體，生則同生，死則同死。”

他極為沈重的拉下臉，望向床榻上的絳珠，

“剛剛掌門，就是下了這個咒。。。。。”

掌門他是想用自己的命來牽制絳珠啊，日後即便鳳靈有變，即便無人能敵絳珠，但掌門只需要結果自己。。。。

可是，師叔，你是天下唯一的仙啊。。。

你不保全自己，你一死了之，那以後呢？

以後的萬世該怎麽辦呢？！！

你終究還是要為了絳珠把這個天下撒手不管啊。。。。。

段信亭仿佛聽見整座九芝山都在深深而無奈的嘆息啊。。。

174

“你不是說，會一直陪在師父身邊？

我們永遠不分開了好嗎？！”

淩子期終於還是將那晚沒能在絳珠床前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

也許後悔了，也許沒有。

但淩子期大概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的絳兒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跑來求他。

絳珠聞得此言不禁眼熱。

淩子期有所感覺後，立刻又加了一句，

“我們師徒，永遠不再分開了。”

他特意強調了‘師徒’二字。

這再次戳破了絳珠心底泡沫般的虛妄。

她告訴自己，再也不要心存幻想，再也不要有所動搖。

她跪在淩子期腳下，垂拜潸然道：“請師父成全！”

淩子期不禁動容道，

“本門不允許弟子入俗成家！”

“本門只有一條門規，”

絳珠重覆著這個曾經被淩子期天天戳著腦袋問的門規道，

“只要師父你一句話就可以。。。”

“那你應該記得，我早就說過了，我不同意。。。”

淩子期竟然賭氣的像個孩子。

絳珠再次叩首，眼淚已經忍不住流了下來，

“你就放我走吧。。”

她擡起淚眸迎上淩子期的目光。

淩子期沒有再說話。。。

就這麽無言的對視片刻後，絳珠將頭埋在地上，哽咽道，

“謝師父！請師父保重！絳兒走了！

絳兒會記住，登雲永遠是我的家，師父永遠是我的師父。”

絳珠垂首九拜，然後再也沒去看高座上的淩子期，提腳離去。

“你恨我嗎？”

就在絳珠前腳跨出房門時，淩子期追問道。

如果能恨，那就容易多了。。

絳珠苦澀的想，但她什麽也沒說，只是搖搖頭。

“你不是都記起來了嗎？！”

淩子期再度追問道，

“肯定也記起來清心酒了吧。你不恨我嗎？！”

絳珠只是不明白，他為何還在糾結這些，事已至此，有什麽意義呢。

“師父，”

她輕輕的偃旗息鼓道，

“絳兒會回來看你的。。”

說罷，人影已消失。

淩子期望著曾經充滿絳珠身影和歡聲笑語的房間，心裏空落落的，他的思緒飛到了那杯清心酒，從那一刻起的點點滴滴一遍一遍的在腦海中開始循環。。。

軒轅璧早已經候在登雲門外。

他重傷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登雲迎娶絳珠。

沒有三媒六聘，也沒有講究排場。

就是他自己，帶著一秒鐘都等不及的心情。

看著絳珠緩緩而出的身影，他高興的迎上去，眼睛裏噙出淚來。

“你慢點！”

絳珠情急嗔道。

他的臉色仍然發黃，身體還很虛弱。

“我沒事！”

他故作堅強道。

一來的時候他就把血咒已解這個好消息告訴絳珠了。

也是當軒轅琦為他療傷時發現了這點，他才想明白，肯定是自己往紫色氣光圈裏沖時，聖清風順手給他解的。

因為那時他確實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幫忙。

但師父對他講的話，他卻閉口不提。

他醒來時，軒轅尚屬就說的很明白，

“你替那丫頭受的這一掌相當之重，能撿回條命實屬不易，你這裏面，”

軒轅尚屬指著他的軀體道，

“已經是回天乏力了。只能是挨一天算一天了。

你潛心修行吧，興許能撐得久一點。”

此刻這話又從耳邊浮過，但軒轅璧立刻收回神來，只要能和小啞巴在一起，哪怕活一天，他也開心。

所以他一醒來就‘單槍匹馬’的上登雲來了。

“走吧！”

他試圖拉起絳珠的手，但她有些閃躲。

他也並不在意，仍是繼續向前，使勁握住了她的手心。

嘴角掛著霸道且柔的微笑，

“走吧！我的王妃！！”

身後忽然傳來動靜，搞得軒轅璧一時緊張起來，發現只是莫蓉和大霖才放下心來。

他倆杵在那裏，半天也沒說話，大霖已經能看見模糊的影子了。

還是絳珠張開手臂，努力笑道，

“來！擁抱一下，就當告別！”

她一把擁住莫蓉，在她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說道，

“謝謝你們每年都記得我的生辰，真正的生辰！

謝謝你送我的禮物！！！”

她拍拍胸前的衣襟，莫蓉送她的鳳凰繡帕就揣在這裏。

“大霖，保重！”

她沖大霖說完，就拉起軒轅璧，騰雲離去。

他們並沒有回金霞山拜雲，也沒有回上京王城的王府。

軒轅璧帶絳珠來到了一片幻海。

在寂靜的高山叢林中，軒轅璧不知何時用幻術圈出了這麽一片時空。

這裏有個湖一般大的小海，有著起伏的浪，腥柔的風，有著瀚海的顏色和波濤，甚至有一片細膩的沙灘。

這片海就位於兩山之間。

擡頭看，一段長長的碎石鋪就的拱橋橫接兩山。

在橋的一頭靠山而建的是一個小小的院子。

“走！去看看！”

軒轅璧興致勃勃的拉著絳珠躍上高橋，往那院子走去。

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

絳珠不禁眼熱，那是她和二娘在血陽島上的家啊。。。

除了東西都是新的，布置的竟然一模一樣。

絳珠默默的環視了一圈，再次走出院子，立在橋上往下遠眺時，這時才註意到小海面上一艘搖曳漂泊的小木船，她終於意識到，這就是當年和小海盜月下飲醉時乘的那艘船。

再看那片沙灘上的布景，猶記得她從海下救上他時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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